《手术》

波比刚坐下，女大夫便问，哪里不舒服？

感觉哪儿都不舒服。波比说。

女大夫轻轻笑了一下，眼睛却直视着波比，仿佛要通过他的脸色和眼神判断出病的根源。凳子还有些余温，是刚出去那个病人留下的，波比下意识挪了挪屁股，抬眼正好和女大夫的目光相碰，他发现女大夫还很年轻，笑起来也好看，他有点紧张地站起又坐下。

放松些，女大夫仍然轻轻一笑，说，到底哪儿不舒服呢，说具体一点好吗？

女大夫的声音柔柔的，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波比的心窝，使他紧张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他说，睡不好吃不好，浑身不自在。换口气继续说，最可怕的是心时不时会痛。他看一眼女大夫，又说，心痛的滋味你能体会到吗？

女大夫摇摇头，睁大眼睛很有兴趣地说，你说说看，心痛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波比偏头想了一下，说，就好像有人抓住你的心用力一揪，感觉整个胸腔便空荡荡的了，然后就痛啊痛，想呕吐，又呕不出来，喉咙紧紧的。

女大夫的头往后一仰，好像吓了一跳。波比笑了笑，纠正说，不是抓你的心，是抓我的心。

女大夫笑笑，摆摆手说，听你这样一讲，心痛的感觉还蛮有意思的。你浑身不舒服和心痛病持续了多长时间？

波比想了想，说，大约有二十天到一个月了吧。

出现这种症状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女大夫接着问。

有，波比说，我失恋的当天夜里就开始了。

看来找到病根了。女大夫说，不过我感到奇怪，失恋也能导致浑身不舒服和心痛？好有意思！

波比的目光在女大夫漂亮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说，你失恋过吗？

女大夫摇摇头，说，我恋爱都没经历过，怎么会有失恋呢。

波比没说话，但他心里不相信，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没有恋爱过呢，忽悠谁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女大夫闭着双眼，好像在思考什么。一分钟后，女大夫忽然说，其实你这种症状不难治，而且完全可以根治。

波比高兴地说，是真的？

女大夫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停顿片刻又说，换一颗永远都不会痛的心。

这回是波比的头向后仰了，他睁大眼睛说，你开玩笑吧，心怎么可以换呢？再说换一个心要花多少钱啊。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免费给你换。女大夫说，你考虑一下吧，换一颗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痛的心有多好呀。

波比有些心动了，私下里盘算了一阵，说，那还会浑身不舒服吗？

当然不会了。女大夫有些兴奋地说，病由心生，你的心都是健康的身体其它零部件当然就不会生病了。

波比信了女大夫，他曾经在报纸、电视上看过有关换脑换肝换心的报道，据说手术都很成功，现在的科学就是发达。波比在心里笑了笑，有点迫切地问女大夫，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做？

现在就可以做！女大夫有些激动地说，来吧，跟我去手术室。

尽管波比心里有些害怕，但他还是由着女大夫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静悄悄的，女大夫给波比注射了适量的麻药，并母亲鼓励孩子一样对他说，不会痛的别怕，勇敢点，很快就好。

丝丝阳光透过白色窗帘，斜斜地照射在手术台上。波比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个小时后，手术完成了，女大夫高兴地对波比说，祝贺你，手术非常成功！

波比感觉浑身舒服了许多，只是心空落落冰凉凉的。波比想，一颗新的心应该就是这样子吧。回过头，他看见女大夫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盘往外走，瓷盘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似乎还在扑通扑通跳。

那个心是我的吧？波比从手术台上爬起来，对着女大夫的背影问。

不错，这颗心就是你的。女大夫回头笑着说，我得赶紧把这颗有温度有感情会痛的心装进我的体内，这样我就有一颗真正的人心了。

人心？波比诧异地说，你难道不是人？

我是机器人。女大夫说着便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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