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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醉落赛里木
回到昨天来时的岔路口，另一个方向就是前往赛里木湖，道路不宽，两边是高大的白杨树，树林后面是成片的向日葵。
李大哥和葛大哥不是当地人，他们从乌市租了一辆车到霍尔果斯来出差，趁着今天得空，便跑到赛里木湖去玩，和他们一起来出差的另外两位累到不想动，直接躺宾馆睡觉了，算是给我留了个空。
同样作为年轻人的他们，和我必定有了更多的话题，关于旅行，关于工作以及关于未来的设想。和他们在一起我纵然没有了拘束，似乎我们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开怀畅聊，笑声弥漫在整个路途当中。我突然想到《在路上》凯鲁当年和朋友开着偷来的车是否也像这样，年轻人之间无阻隔的交流。然后笑声伴随，一路从纽约到旧金山，从美国到墨西哥。可是，路再远终有尽，终于我们要分离，走向不同的方向，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但是，至少我们曾经在路上！
我走下高速路口，走到景区围栏的尽头，朝湖边的圆顶帐篷走去，希望湖边的牧民能允许我在他家的帐篷边上留宿一晚。
在新疆请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就在不远处的帐篷，走了半个多小时依旧没有改变大小，我都怀疑它是不是随着我的前进在慢慢地朝前移动。枯水期的河床裸露后，布满了各种小石头，不停地在你的脚底偷笑。无奈自己的脚步沉重，只能让他们自是得意，我能做的也只有蒙头前行，别无它法可施。就当帐篷疲惫了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我赶上它了。
它的旁边没有任何声音，一辆皮卡车停在帐门前，两个人懒懒地躺在里面睡觉，对于我的到来没有一点察觉，向帐篷里面问好，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我推开帐门进去，两个中年男子在帐篷里，一个半躺卧着，见我进来，直起了一点身子，眼睛极力地朝我这个方向望来。
“我是江西师范大学的学生，到这里来旅行，想找个牧民家旁边搭个帐篷留宿一晚，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们这里可以搭帐篷，帐篷里面也可以住，你自己选吧。我们不是牧民，我们是看鱼的。”坐在床边的刘叔说道。
顿了1/N秒之后，我接到说:“那谢谢你们了，我先在帐篷里面歇歇，等下出去看看找哪个地方扎营。”便一屁股坐在一张卷着被褥席子的床边。
此时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深圳大学生运动会的前奏，主持人带着不能再熟悉的腔调，激扬地说着种种与国家荣誉有关的东西。不久便进入了高潮，让人振奋的运动员进行曲响起了，接下来国歌声响起，两位大叔也在此时打开了啤酒瓶和已经回潮的花生放在了桌上。问我是否喝酒？我摇摇手，昨天晚上又是一瓶倒，今天不敢喝了。
他们便喝起来，一边和我聊天：“我们一共三个人，大家轮着休班，今天回去一个了。我们是温泉县的，厂里包了赛里木湖的鱼了，专门做出口的鱼罐头，所以就要派人来这里看着，不能让人偷鱼。”
“我很喜欢吃鱼，从小就是在水里泡大的，小时候还会自己去抓鱼。只是这么贵的鱼还真没怎么吃过。”我开始有点畅想晚上他们能送来一大碗的鱼，然后我就能大快朵颐。
虽然我想着吃，但是还没忘记正事，我把两位大叔叫到外面合影，好给他们打印照片，可惜的是他们只有两个人在，所以他们让我多打印一份，给另一个工友。
“我认识在高速路下面的一家牧民，我们关系挺好的，我去把他叫来吧，你也给他照一个。”刘叔说完就开始往外走，然后骑着摩托车朝我来的方向去叫人了。
洛拉伊骑着他的高大的红马立在了帐篷的门口，这是一个有点腼腆的哈萨克小伙子，比我年长一岁，但是常年的牧人生活让他的脸看上去粗糙而沧桑，比实际年龄大很多（其实我看上去比他还要老气）。他和父母在高速路的桥下扎了帐篷，然后在湖边上放牧，利用放牧的空闲时间，将自己的马租给来旅游人的骑，其实这样就是一边放牧一边赚外快。
他骑的这匹马很不错，在比赛中赢过很多牛和羊。他下马后坐在床边和两位大叔喝起酒来，因为不太会说汉语，所以他的话也不多，总是看着，当你问的时候才回答。
慢慢地他们开始调侃起来“洛拉伊现在还没结婚吧？”
“嗯！”
“你们民族的人这么晚不结婚的很少吧，你们都是很小就结婚了。你爸爸妈妈是想让你多赚点钱娶个好点的媳妇吧!”洛拉伊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而我想的是能够快点给洛拉伊拍完照把照片给他，然后我就能骑他的马去遛一遛了，这将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骑马，无比期待。（虽然我已经很多次说过自己特别喜欢马，但是确很少有机会能够骑马来满足自己的心愿）
当我真正跨上这匹高大而健硕的新疆马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它站在原地不动，我拉着缰绳踢他的肚子，打它的屁股，就是难以让它往前走半步。顿时在不远处的他们三人爆笑开来，我胯下的这匹马正在认真的小便，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值得庆幸的是，当它完成那些之后，终于可以载着我走起来了。我开始想象，骑着马飞驰在赛里木湖的沿湖公路，风吹过我的脸颊，我随着马儿的跳动，一次次地上下颠簸。不过此时的我，只能拿着手中的马缰轻轻地打着马屁股，然后它闲庭信步地走着，还不时被草诱惑着，低下头来啃两口草。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节奏可言。无论我怎么踢怎么打它依旧以自我为中心，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都感觉到它斜视我的眼神了。好吧，既然不愿意同我一起走天涯，那我还是选择去搭车。
我灰溜溜地回到帐篷里，他们还在喝着啤酒聊得天花乱坠。过滤掉多余的信息，当他们谈论到今天晚上去洛拉伊家里吃羊肉的时候，我在一旁弱弱地问：“我能一起去吗？”
两位大叔为晚上赴宴准备的是两瓶56°的赛里木湖酒，看来今晚必须海量才行，不然要找到家门会有困难的。为了晚上能开闪光灯拍照，我则积极地前往景区的酒店寻找电源充电，以免相机和打印机半道熄火。
牧民一般吃饭都较晚，他们必须圈回所有的羊才能开始准备晚饭。而两位大叔也因为工作在身，不能随便出行，我们将一大碗价格不菲的赛里木湖野生冷水鱼消灭掉之后（其实是我一个人在非常努力地吃着），夜幕也拉下了。我裹紧外套，跟在两个拿着酒瓶的男人身后消失在群山和湖水之间的道路上。
来到洛拉伊家的帐篷时，我惊讶于他们会找地方扎营，当时我路过他们家上方的公路，都没能看到。这里是一处因为修路而挖出来的大坑，周围好堆砌起来很高的土堆，让这个坑显得更加深，一个帐篷扎在里面很难被发现，而且也为羊群找到了一个天然的避风港。
洛拉伊还没有回来，两只不听话的小羊估计去单独相处去了，没跟上大部队一起回来，洛拉伊骑着马去找了。
我好奇地跟着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一起到羊圈里面去，不知道他们去羊圈去干嘛，我也问不清楚，反正我是去捣乱的，几乎所有的打瞌睡的羊羔都被我骚扰了一遍，最后在小娃们要把铁丝网给围起来我才不情愿地从羊群里走出来。洛拉伊也很快就回来了，还有两只犯错的小羊羔，大摇大摆地走回羊圈，估计约会的甜头马上就要在羊群里传开了。
洛拉伊的妈妈又要忙活起来了，因为帐篷里面没有照明，家里的大女儿拿着电筒给妈妈照明，一个电筒成为当下整个帐篷的唯一光源，而它集中在妈妈那狭小的切菜板上，一条羊腿在刀俎之下变成了无数个小块，扔进了烧红的油锅，顿时油烟冒起，香气弥漫在整个帐篷。经过一顿爆炒之后，热闹的翻腾暂时平静下来，洛拉伊的妈妈往炉子里添了一些柴火，然后又忙着往铜壶里面灌水。
我招呼着洛拉伊的两个妹妹和堂弟来拍照，孩子们争相把自己的照片拿给刚回来的爸爸看。
家人都到齐，是拍全家福的时候了，刘叔和肖叔成了我的摄影助手，正拿着手电在我的身后给他们补光，我在相机对焦完成之后告诉他们，便立刻关掉电源。这是一个优秀而伟大的团队，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除了洛拉伊一照相脸部就僵硬外，一切都是那样完美。
洛拉伊一家，他们世代生活在赛里木湖，他们是草原的儿女也是湖泊的儿女。
随着拍照和打印照片的结束，迎来的是激动人心的时刻，香喷喷的羊肉出锅了!洛拉伊请来的在赛里木大酒店工作的几位维族朋友也准时赶到了，其中的一位大厨还带来了亲手制作的大盘鸡，那是一盘色香俱全的，我暂时还不知道味道的但是已经让我垂涎三尺的大盘鸡！
大家盘坐在帐篷里的毯子上，前面摆放的是哈萨克馕、糖果和葡萄干，中间的就是主菜大盘鸡和焖羊肉。
就在主人宣布开吃的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起来。
不出十分钟，男主人就开始张罗着喝酒了。肖叔在我的左手坐着，他告诉我，哈萨克人喝酒的习惯是大家用一个碗，从主人开始，轮着喝，到你的那一份没喝完就别传回去，这样可以防止有人偷懒喝得少！
这简直就是绝招呀！
于是在正式开始的时候我就声明自己不胜酒力，希望能够获得同情，至少也可以在倒酒的时候手下留情给我少倒点。没想到最终还是到我这里了，一大半碗的酒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有点傻了，这怎么喝呀？一口下去我不就直接倒地不起了么？
思量良久，在大家期待的眼神加上语言的刺激下，长痛不如短痛，我将一鸡块放入口中，端起碗直接一口闷，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直接穿过了喉咙，过了几秒钟才感觉到胃里火辣辣的。然后就是再一通猛吃，嘴里全是土豆、鸡块和羊肉，惹得众人一通狂笑。此时也顾不了到底是什么糗样了，缓解痛苦最要紧。
没想到几口菜吃下去后，竟然状态有所恢复，我暗自庆幸自己的酒量有所增加。于是又怡然自得的在一边吃菜一边看他们喝酒。没想到他们见我状态甚好，这第二碗酒又呈递在我面前。一圈人都盯着我看，我也不敢推辞，重复前面的步骤，本以为能够起作用，谁知到喝下去不到半分钟，就感到睡意朦胧。然后就哈欠连天，就连自己也以为是应该休息了，便不知不觉地往后躺去，我只听见笑声愈来愈远，愈来愈远，最后消失了。
也不知消失了多久，突然感觉自己被浸泡在赛里木湖冰冷的湖水里，顿时一阵哆嗦，下意识地从水中抽出脚来。一阵猛力，顿时醒来，他们还在喝酒。依旧像我倒下之前的状态，应该是没过太久。见我坐起来，众人又是一通狂笑，可是我顾不上这些。因为此时我感到腹中翻江覆海般的一阵涌动，然后立刻引起了肛门的剧烈反应。手慌脚乱地满地找眼镜，连鞋带都来不及系，直奔不远处的小土堆，也来不及观察四周（确实也没有必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了接下来的所有工作。
回到帐篷，酒过N巡的他们也渐渐有点醉意了。带来的酒都喝完了，喝得还不够尽兴，便相约到湖边的帐篷继续喝。
我在醉意中含糊地和洛拉伊一家告别了。大叔他们已经分工好了，差人骑摩托车去背啤酒。回到帐篷第一件事情就是掏出睡袋卧床，在蜡烛微弱的光线下，他们围坐在齐膝高的小桌子边，两个汉族一个维族还有一个哈族汉子各拿着一瓶啤酒，醉意朦胧地喝着。
渐渐地，我也开始朦胧起来，又是一阵渐渐远去的声音，直到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