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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之国、众神之国、年轻的共和国、徒步天堂、最贫穷的国家,宗教、火葬、这些是我所能听过的尼泊尔。
博卡拉的沙发客
时间:2012年10月
地点:博卡拉
人物:黎欣,阿甘,梦梦,静静
事件:在博卡拉意外获得沙发客的待遇;徒步ABC小环线,判断失误让人陷入极度疲惫。
如果不是要前往印度大使馆拿签证,我真是愿意将在尼泊尔的所有时间都呆在博卡拉。相比加都到处都是尘土飞扬和熙熙囔囔的人群,博卡拉就像是一处宁静的乡村。即使在游客聚集的费瓦湖都显得那么宁静与平和,或许是费瓦湖将一切的喧嚣都稀释了。
我在前往加都拥挤不堪的localbus上认识了梦和静。直到我们到达加都下了巴士之后也没想到她们将会和我一路同行。她们来加都之前联系好了沙发,那人很肯定的回信说一定可以接待她们。但是那天电话一直打不通,最后她们只好放弃。我自认为来这里之前是没有做太多功课的,谁知到还有两个人比我的功课做得还少。在加都短暂的停留之后我们决定立刻前往博卡拉。
我们一下车便被一群人包围了,旅馆老板向我们推荐绝佳并号称廉价的湖景房。静从一个出租车司机那里借来了电话给在博卡拉的沙发主打去电话。我惊讶于他们为什么如此高命中率地得到沙发主的回复。我精挑细选地给20多个尼泊尔人发去了邮件却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回复。
电话那头接通了,静和那人说了两句之后就直接把电话塞给我了,但我的英语水平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在说什么,直到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非常标准的中文,我又把电话塞给了静。确定完人数之后,电话那边支支吾吾地同意了。
就在我们等待他们到来的时候,另外一辆从加都来的车下来了一车人。旅馆老板兴奋地跑过来对我说:“又来了一个中国人,你们可以一起到我的旅馆去,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这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从上海来的阿甘此时正一个人,他来博卡拉的目的就是为了徒步。当知道我们已经找好了沙发之后,他毫不犹疑地和我们站到了一边。因此沙发史上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最开始只是两个女生发了电子邮件,电话的时候勉强同意外带一个男孩,在最后一刻变成了四个人。我是战战兢兢地等待他们开车过来的。
当看到我们四个人一起的时候,Krishna可能一下难以接受便下意识地愣了一下,似乎感觉到被骗了似的。我立刻解释说,有一位是刚刚才到的,就在我们挂完电话不久。一会儿他便恢复了笑容。和Krishna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中国同胞王沁萌,我们对此非常惊讶且兴奋,我们以为电话那头仅仅只是一个中文很好的尼泊尔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王沁萌在美国留学,通过国际自愿者组织申请到尼泊尔做公益志愿者。最开始是给博卡拉当地的小学教英语。但由于尼泊尔旅游的中国热,越来越多的生意人需要学习汉语,他便又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人们的汉语老师了。虽然第一母语是汉语,但是教授汉语可能更加让他费劲。他用了几周时间也不能让这些大人们区别拖鞋和脱鞋。明明是发同一个音,却代表完全不同的两个意思,或许只有时间能够让所有的不解化开。
当然,他还向我们透露了一个更加惊人的“内幕”,Krishna并不是她们在网上联系的沙发主。当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的茫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打电话过来就要住到自己家里的?而最为凑巧的是,王沁萌第一次前往Krishna工作的地方,便就遇到了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当时Krishna想了想,既然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号码也再三确定是没有错误的,那就先接上人再说。最后通过确认才知道那是他弟弟注册了沙发客之后留下了他的电话。
各种无厘头的安排让五个中国人和一个尼泊尔人就这样拥有了同一段故事。
Krishna住在距离费瓦湖仅一公里的地方,这是一幢独栋的建筑。门前有花园屋后有菜地。只要天气好,在家门口就能看到安娜普纳和鱼尾峰。这周正好是尼泊尔过节,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回到农村的老家和父母一起过节了。Krishna因为要打理在博卡拉的生意而不能回去,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愿意将我们都收留下来。
Krishna是一个说话特别和气的人,英语说得非常好,而且没有浓厚的尼泊尔口音,这得益于他曾经在伦敦工作过六年的经验,他现在在博卡拉经营着自己的滑翔伞生意。
你可以在博卡拉找到世界上性价比最高的滑翔伞服务,当天气晴朗的时候,费瓦湖上空的滑翔伞和湖里的船是一样多的。但是这对于Krishna这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竞争太过激烈,他们的收费越来越低,而成本却越来越高。滑翔伞飞一次的价格为5000卢比(约355元),教练要拿走其中的3500卢比;如果顾客要求拍视频,价格是1500卢比,教练要拿走1000卢比,而店里的其他一切费用都是有Krishna来负担。他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有一次接了一个韩国团体项目,总共是3万卢比,最后他能赚到的就是500卢比。所以他也有动摇不做滑翔伞的念头,准备在湖边开一家旅馆。他觉得那样简单很多,而且比现在赚钱。
Krishna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或者可以说他是一个很有语言天赋的人。他还会说非常地道的印地语,他曾经在印度生活过一段时间,流利的印地语让当地人认为他是印度人。现在他又开始学习汉语了,不过暂时好像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我们一致认为他将会说出很漂亮的汉语来。王沁萌告诉我们,Krishna正在申请前往中国免费学汉语的机会,在尼泊尔的孔子学院每年都会为一些尼泊尔人提供可观的奖学金让他们到中国来学习汉语。可是在几年前,当孔子学院刚刚来到尼泊尔,那时中国游客还不是很多的时候,学习汉语不是他们所热衷的。孔子学院总是用不完这些免费的名额,一度让他们很是头痛。随着中国游客大量的涌入,汉语在尼泊尔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现在要拿到一个名额已经非常困难了,甚至有时候需要一些关系才能搞到。对于像Krishna这样的尼泊尔人来说自费前往中国学习是不可想象的。他有家庭需要抚养,前往中国将意味着在那段时间他没有了收入,另外他还要负担学费食宿以及来回昂贵的交通费用。
我对尼泊尔作为一个新兴的“民主”国家很是好奇。就在几年前,这个国家结束了长达200多年的沙阿王朝的统治而走向了共和,成为了一个“选举制”国家。Krishna说他不喜欢政治,不喜欢政府。在他看来尼泊尔的“民主”是非常虚伪的。这种选举并不能代表任何的东西,甚至相比较之前的王室来说,让人更加反感。其实在沙阿王朝的后期,就已经开始了类似“君主立宪制”的国家组织形式,但是由于政府太过于腐败,国王曾经废除过议会。直到后来的贾南德拉国王上任之后,本身就受到非常大的非议,加之政府的腐败程度日益加剧,以及反政府势力的壮大,诸多因素导致最后的王权坍塌。但是如Krishna所说,过去的反政府武装获得政权之后并没有像他们之前宣扬的主义那样美好,仅仅是作为“国王”更改了人而已。Krishna绘声绘色地给我们描述了这一切:当一个政党在位的时候,反对党就会站出来。列举执政党种种丑闻,无穷无尽的腐败;当反对党成为执政党之后,其他的反对党又要站出来做出相同的事情,执政党就会告诉大家,他们是一个刚刚执政的党派,他们没有经验,请大家要有耐心,要相信他们给他们时间,他们一定会做得更好,然后背地里拿纳税人的钱在国外买房产送子女出国;然后如此循环,他们像是演戏一样在这个国家的政治舞台表演着。这个舞台是他们的,所以他们想演什么戏就演什么戏,这个舞台不是他们的,因为他们不在乎看的人是否喜欢。看着Krishna平静地向我们描述这无奈的政治笑话,我却想着自己的祖国。
在Krishna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的爱人回来了,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精灵古怪的男孩和一个刚刚在学走路的女孩。男孩和父亲是对头,Krishna说他不喜欢这男孩,一有时间就抱着女儿,和女儿说话。那女孩确实是萌物,我们也喜欢极了。女儿好像也是特别喜欢父亲,一哭闹就到处找爸爸,也总是能在父亲的怀里停止哭泣。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看样子这话在中外都是适用的。
Krishna的妻子一个非常典型的尼泊尔女人,受教育不多,纯粹的家庭主妇,处于从属地位,家里来了客人她都是最后一个吃饭饭。菜做好的时候Krishna叫上我们吃饭,而他的妻子这时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我感到一丝不妙,或许要我们吃完了她才能吃饭?为了不让着尴尬的一幕发生,我立刻对Krishna说到:“让你的妻子和我们一起用餐吧,在中国整个家庭是一起吃饭的。”我希望那是我多虑了。
Krishna的妻子是在16岁就嫁给他了,并和他一起去了伦敦。他说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嫁给他的时候什么家务都不会做,半年之后,便什么都会做了。在伦敦的时候,她能做非常地道的尼泊尔菜,尤其是咖喱鸡,味道非常不错,Krishna所有的朋友都赞赏这道菜。这个我们是可以证明的,那天的晚餐就有咖喱鸡,那是我在接下来三个多月的旅行里吃过的最可口的当地人的食物。
我们离开博卡拉的那天,Krishna约了朋友到山里去徒步,我们相拥告别,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一直目送我们到街的转角。我时常会想起来这一家人,他们让我感觉旅行又像是再次从家里出发,接下来的又是一段新的旅程。
我会再回到博卡拉,因为这里有一个叫Krishna的尼泊尔男人,一个真挚的朋友。